005 卢象升

崇祯八年二月初三日，刚到京城准备上任的孙承宗即上书具言卫所制流弊，申请裁撤辽东卫所，重编新军。帝力排众议，允之，并拨内帑十万以为军费。

同日，朱友建诏告天下：朕仰承天道，俯御万方，念此军民，谁非赤子，只因官贪吏狡，年岁凶荒，致饥寒所迫，甘作非为。一二无知，渐至胁从遂众。数年来亡辜被僇，不知其几。朕痛心恻念，寝令靡宁。行将大兵加剿，必定玉石难分，虽指示生路，犹恐各官举行未善，若辈猜惧多端，或疑将领计诱杀降，或疑有司分别看待，或虑日后奸棍诈害，或虑目下生业销亡。种种深情，良可矜悯，为此再颁赦书，遣官驰谕，各抚按大书榜示，从俗开导。如在悔罪投诚，弃邪归正，即称救回难民，逐一查明籍贯，本地编入保甲。在各省分起护归，各安井里之乐，永消反侧之心。道府有司，即以难民收复多寡安插得所为殿最，违者指参重治。其或才力出众，愿向督理军前奏用者，听其图功自见。一体叙录；如怙终不悛，即合国夹剿，务尽绝根株，无滋余孽。抚顺剿逆，朝廷法实无私；出死入生，若等不可失算。诏布遐迩，咸使闻知。

二月初四日，经过深思熟虑的朱友建再下数旨。

卢象升晋为督师，总理山西、陕西、四川、河北、河南、山东、湖广军务，总督天下援兵，赐尚方剑。

命保定巡抚张其平、山西巡抚吴牲、山东巡抚朱大典、四川巡抚王维章、湖广巡抚唐晖、江西巡抚解学龙、贵州巡抚朱燮元、浙江巡抚喻思恂各遣精兵入豫，即日开拔。

杨一鹏获罪，削职回籍，其职由傅宗龙接任，总督漕运兼提督军务、巡抚凤阳等处。命傅宗龙与应天巡抚张国维一道，解运南京粮储往泸州府、武昌府、襄阳府，以便就近补充军需及赈济陕西、河南难民。

二月初五日，祖宽、吴三桂率五千关宁铁骑到达京师城外，朱友建宣二人进京面圣。

御书房内，朱友建亲手扶起跪在眼前的两人。不愧是史上有名的骁勇之人，二人面貌俱是十分彪悍。不过现在两人都显得有些拘谨，面对皇帝的热情有点受宠若惊，手足无措。

相比起吴三桂，祖宽更有一股桀骜不驯的味道。祖宽作战勇敢，屡立战功，称得上是一员猛将。但他性情刚烈，爱发脾气，所过之处焚烧房屋，奸***妇女，仗着战功，毫不收敛，最后落了个被处死的下场。

“你二人此番入关剿匪，到卢象升账下听用，当令行禁止，戮力杀贼，不可懈怠。”

“是，臣等定遵卢大人号令。”二人齐齐回答。

“如今天下不靖，正是尔等军人建功立业之时，封侯拜将指日可待。莫拘泥于辽东寸土，天下之大，绝非尔等可以想象。国内流贼平定之后，北需平建奴、收蒙古，东可征倭国，南可下南洋，此乃千载难逢之时也。”

“皇上心胸远大，臣拜服。”两人听了俱是热血沸腾，恨不能立即提枪上马，建功立业。

“祖宽，关宁铁骑多蒙古人，你须严加约束，不可纵兵行奸***掳掠之事。否则，朕决不轻饶。”

“皇上，臣省的。”

“去吧，早日剿灭反贼，班师回京时朕当设宴为尔等贺。”

朱友建召两人入宫，主要是为了敲打敲打祖宽。此战不容有失，若祖宽跋扈不听号令则结果难料。吴三桂现在根基尚浅，他倒不担心。

第二天，曹化淳在祖宽、吴三桂二人率领的关宁铁骑护送下，启程南下。随行的除了八十万两白银，还有一份朱友建给卢象升的密信。

二月十七午，艳阳高照,天气晴朗。

此时的郧阳城城头上，卢象升望着城内城外的难民，却是一筹莫展。正月以来，流贼在河南作乱，不少难民为了躲避战乱，纷纷逃离，现今的流民是越发的多了。

去年，流贼趁郧阳抚境守兵大部外调，杀入郧阳抚区，攻陷郧府六县，直逼郧阳府城。流贼声势及于中原，屡破府、州、县城。当时的郧阳抚治蒋允仪及左良玉等都难敌流贼声势。卢象升受命于为难之际，在不足一年的时间里，采用剿、抚、治、修并重的方式，迅速巩固了郧地防卫，使郧阳府重新屹立于国之中部。

然而，流贼过境恍如蝗虫过境，现在民乱虽平，但留下的却是一地残破，可用“连岁饥荒，赤地千里”来形容。城内城外的难民要救济，农田要回复生产，可这一切，都需要钱。而他手里，恰恰缺少的就是钱。

还有近在咫尺流窜于河南境内的流贼，数十万的贼兵，若是席卷而来，将是草木无存。亦须加强武备。当然，乱世不缺人，只要能吃饱饭，多的是人愿意当兵，可钱粮又从何而来。

“卢大人，快看。”

身边一个军士出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卢象升顺着军士的指向看去，远远的官道上，一骑健马风驰电骋而来，马上骑士着驿卒服饰，口中不停大喊：“八百里加急，阻路者死。”

“莫非发生了什么事？”卢象升心里咯噔了一下，下了城墙往城门洞走去。

“紧急公*文，速带我去见卢大人。”来人终于在城门口停住马，险险撞上守门军士。

“我就是。”卢象升越众而出。

“卢大人，兵部紧急公*文。”那人取下背后的公*文袋，递到半途便一头从马上载了下来。卢象升眼疾手快，一手扶住他一手接过公*文袋，自有军士上前把他从马上抬下。

卢象升看完公*文，脸色立即凝重了起来，对身边亲兵喝道：“备马，回府。”

马背上的卢象升信马由缰，脑海里浮现出刚才看到的公*文内容：于河南剿灭流贼，让其早做准备，并通报了皇帝陛下一系列的军事调动。

这是兵部尚书张凤翼给他的公*文，两人私交甚笃。卢象升很清楚张凤翼没说出来的潜台词：皇帝陛下对你期望甚重，重到已经把最精锐的军队和最后的私房钱都全掏出来给你了，若是不能完成任务，下场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