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棋子
穿过白玉台阶，楚凌风一脚迈入大堂，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让人宁心静气的淡雅檀香之气和一阵阵谈论之声。与小湖旁的吵闹拥挤不同，聚仙阁的大厅十分宽敞，虽然里面人影晃动，但却并不拥挤。所有的谈论之声也都显得心平气和，所以也并不觉吵闹嘈杂。大厅里柜台林立，商品更是琳琅满目，飞剑法器、符箓、丹药、灵草、灵材甚至是妖兽的内丹，应有尽有。所有货品都是分类有序的摆放在柜台里或者货架上。而每个柜台或者货架前则都有一名或者数名身着白色服饰的接待者在售卖物品或者给客人解惑。
进门的左手边是两排长长的柜台，前面这挑柜台里摆放的都是些丹药灵草。而售卖灵材和妖兽内丹的柜台则在其后面，两排柜台间相距一丈有余。右手边的布局则与左边略有不同，只有一排长长的柜台，里面摆放的全是各种符箓，而柜台的后面则摆放了一排人高的货架，上面陈列着许许多多价格不菲的法器，飞剑、飞刀、飞轮、法盘．．．应有尽有。
货架前则有数名聚仙阁的侍者。柜台相隔，外面站了不少客人。却大多是观看法器的，不时有人对着货架上中意的法器一指，然后侍者便从货架上面将之取下，交给他们仔细观看。白衣侍者则在一旁细心的给他们讲解答疑。这些客人俱是修为不凡之人或者身家不菲，若是如楚凌风一般，那就只能是饱饱眼福了。当然，他若是有意观摩，也是可以的，只是最后若是只看不买的话，白眼鄙夷肯定是少不了的。
楚凌风一脸艳羡的把目光从一个个柜台货架上扫过，一脸口水的表情。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但他也是一脸惊喜感叹连连。这些东西无不是他梦寐以求的，只是价格又总叫他感到浑身无力。也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拥有法器，御剑凌空来去自如，他心下感叹。目光却继续扫过一排排货架。当他看到右手边最后一个货架的时候，目光一顿。那是一进门的第一个货架，与其它地方的热闹不同。这里并没有一个客人，就连货架前站立的店员也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而货架上摆放的都是一些铅筒暗器，数目不多种类也少。
暗器这类东西威力也不小，但与符箓不同，暗器但求一击必中，否则一击之后就已无用处。而符箓则不一样，虽然也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但一定一时间内却可驱使御敌。当然暗器也有它的厉害之处便是易于驱使无需耗费法力而且施放速度快。但它这些优点在猎杀妖兽时却是没有多大用处，所以便多少有些冷门，但它的价格却并没有因此便宜。
楚凌风刚要收回目光，便在这时大厅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许多人的目光都聚在刚从大厅门口进来的那人身上。楚凌风转头看去，只见门口风尘仆仆的进来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脸上满是风霜之色，却是难掩眉宇间那一抹欣喜。其身后背着一个粗大麻袋，鼓胀胀份量不轻的样子。大汉对大厅中的诸多丹药法器都视若无睹，目不斜视的向大厅最里面走去。而大厅中的许多人则一脸羡慕又好奇的盯着他。像是感受到了周围异样的目光，大汉面色不善，突然冷哼了一声。这声音不大，却好似晴空霹雳在耳边炸响，楚凌风只觉脑中嗡呜不止，耳朵被震得生疼，不犹得面色一变。他抬头看去，厅中大多数人皆是脸色煞白，低头转眼不敢再看他。只有极少数几人依旧面色如常，但却都没有说什么，只是略一皱眉之后便收回了目光，若无其事的观看起手中的物品来。
大汉自是表现出了一身强大的修为，但他却未作任何停留，冷哼声中径直向大厅里面走去。在大厅最里面靠墙的位置，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一身灰色道袍乍一看年岁已高，但脸上却没有任何皱纹，依旧红光满面。从楚凌风进门时他就是双目紧闭，仿佛入定一般，即使刚才大汉冷哼出声之时他也是安坐如山，面上也没有变化。
而在老者前方不远，左右两边紧挨着柜台处各摆放有一张红木长桌。桌子后面各坐有一位中年男子，俱是一身蓝色道袍。见大汉走来．老者左手边那人早已满面笑容的站起身来，对着大汉笑脸相迎。大汉的目光从端坐的老者脸上扫过，然后才对着那蓝衣男子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蓝衣男子也没有开口询问，似乎明白大汉的意思，笑了一笑便转身向二楼走去。大汉跟着他，很快二人便消失在了楼道口，这大汉竟似要到密室里去交易。
平风城离泰月大泽不过数百里，平日里人来人往如大汉这样的人并不少见，也可以说是很多。他们大都修为不弱，成群结队的到泰月大泽去猎杀妖兽或者寻觅灵草。有人满载而归收获不小，也有人得不偿失，损失些法器符箓事小，只怕从此一去不回连性命也丢在其中，这样的事也屡见不鲜，所以能如大汉这般满载而归的人其实也不多。但是很少有人单独行动，这不单是因为泰月大泽妖兽横行凶险异常，更有那居心叵测的邪修盗匪，这些人同样修为不弱而且心狠手辣出没无常，若是遇上了那绝对是人财两空的下场。那些修为低下不敢出城的人，多半还是因为后面这个原因。妖兽的凶残嗜血比起他们的狡诈歹毒，那也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楚凌风看似漫不经心的朝大厅里走去，很快便来到了靠里面的位置。看了依然闭目端坐的灰衣老者一眼，他径直来到右手边的一张红木长桌前。长桌后面的蓝袍男子见楚凌风走来，面露笑容，道：“小兄弟，可有什么能让本阁代劳的？若是鉴定物品需要缴纳一颗灵晶。”他看楚凌风不似来购买东西的，便猜测他多半是得了什么稀罕物品需要鉴别售卖。
楚凌风倒也刚脆，直接掏出三颗灵晶放到桌子上，低声道：“进密室谈。”
那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顺手收起灵晶，微笑道：“小兄弟跟我来吧。”言罢起身带路，引着楚凌风向二楼走去。
楚凌风跟着他上了二楼，又向左拐了一个弯，这才进入一间一丈见方的狭小房间里。房间内的摆设十分简单，就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待楚凌风坐定后，中年男子才微笑着开口，道：“鄙姓单，单名一个飞字，你可以称呼我单飞。这房间里布置有特殊的禁制，只要不是大神通者施法探听，外人绝对听不到你我的谈话。不过我还一件事要先和小兄弟说清楚，虽然你可能已经知道了。按照我们聚仙阁的规矩，来密室里交易是要收取三颗灵晶的，当然，若是最后交易物品价格在二十颗灵晶或者以上，则可以退回两颗灵晶，否则这三颗灵晶可就归我们聚仙阁了。”
楚凌风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那好，小兄弟现在可以把东西拿出来了。”单飞面露满意之色，点头道。
楚凌风伸手往腰间一抹，便掏出一个一尺多长的玉匣。单飞见此，双目一亮忍不住赞叹道：“小兄弟竟然还有储物袋这等稀有法器。”
楚凌风却没有说话，只是把玉匣放在桌上推到单飞面前，微笑道：“单大哥请看。”
单飞倒也未在意，见楚凌风不愿多说便把目光转向玉匣。只是这一看不由得眼神一黯，目中闪过失望之色。自古有灵之物，不论是天材地宝还是灵丹妙药，都是用玉器盛放保存，以防灵力外泄效用大减。而玉质温润通透者更是上佳之选，最有利于存放。
但眼前这玉匣非但颜色晦暗，本身质地更是杂质斑驳，乃是下品中的下品。这里面所装之物又会是什么好货色？这多半又是一个捡个破烂儿当宝贝的毛头小子。单飞心中这样想，面上却不曾表露半点儿，多年的磨练，这点基本的涵养他还是有的。依旧面带笑容，伸手抓过玉匣却未打开，看着楚凌风道：“小兄弟可当真想好了要卖，若是现在反悔我还可以退你两颗灵晶，若是等我打开了玉匣可就来不及了。”
楚凌风一愣，心道，想不到这单飞倒是为人厚道。不过他还是点头道：“卖了。”
单飞两手拇指微微一弹，玉匣便应声而开。一股热浪从玉匣中扑面而来，单飞忍不住惊咦出声，“这……是妖兽的獠牙！”他本以为匣中之物会是什么灵草灵药，却不曾想到竟会是一颗尖利粗大的妖兽獠牙。
与灵草灵果不同，妖兽材料除却内丹和鲜血之外，其它诸如皮肉骨头之类的倒不用专门用玉器来保存。只见匣中燎牙通体雪白，长约一尺，足有**臂膀粗细，散发出一阵阵烤人的热浪。
“火属性妖兽，观其形状，应该是蛇类妖兽。”单飞略一观察之后，便如此说道。紧接着他又朝獠牙打出数道灵诀，獠牙便散发出一阵淡淡的火红色光芒，他又道：“一阶妖兽，观其灵压多半已到一阶顶峰，进阶在即。”楚凌风表情未变，心中却道，这单飞不愧是聚仙阁这等大商铺的鉴宝师，三两下便把这颗毒牙的情况来厉道出了一大半，果然有两下子。“一般一阶蛇类妖兽獠牙的价格在一百八十颗灵晶左右，但这只毕竟是一阶顶峰的存在。这样吧，我就给你两百灵晶，小兄弟意下如何？”
楚凌风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道：“这是一颗火烈蟒的毒牙。”
“火烈蟒？”单飞眉毛一挑，似乎有些惊讶，但表上面却是明显不信，看了一眼匣中獠牙，盯着楚凌风道：“何以见得，虽然这颗獠牙火灵气浓烈，但蛇类妖兽中火属性的除火烈蟒外，还有七八种之多。小兄弟为何如此肯定？”
楚凌风却并不答话，而是同刚才单飞一般朝獠牙打出数道法决，然后掏出一张黄色的灵符，凑近毒牙。“哧”的一声，只见红光一闪，接触到毒牙的黄色灵符转眼就变成灰白之色，连红色的朱砂印记也是灵力消失一片灰白。
他这才抬头看向单飞，笑道：“单大哥所言不假，但是所含剧毒能污秽有灵之物的，恐怕就非火烈蟒不可了。”
“哈哈！小兄弟好手段，倒是我看走眼了。”单飞讶然道，看了楚凌风一眼，他又笑道：“早就听闻最近城里出了一位叫楚凌风的少年，眼光独到最擅辨识一些罕见的灵草，不想今日一见却是更胜传言，竟连妖兽材料也都熟知。”
楚凌风闻言，面色一变，心里也不由得发起苦来。单飞见他如此神情，当即笑着道：“小兄弟大可放心，我聚仙阁做生意一向守规矩重信誉，绝不会泄露客人半点信息的。”
楚凌风笑着点点头，却没有说话。聚仙阁财大势大，背后还有修真门派撑腰，又哪里是他这样本领低微的无名小卒惹得起的。
单飞又接着道：“火烈蟒本就少见，毒液又能污秽有灵之物，其毒牙自然是炼器的上好材料，非其它妖兽可比，这颗更是一阶顶峰的存在，但却是一颗“小毒牙”，所含毒性要弱不少，楚兄弟既是明白人，想必也清楚，我就不在拐弯抹角，一口价三百灵晶。”
所谓的“小毒牙”其实就是蛇类妖兽下颚上的两颗毒牙。成年火烈蟒体形巨大，其上颚的毒牙自然比这个要大得多。而这颗还是楚凌风亲手取下的，他自然更是清楚。但他却笑着道：“单大哥见识广博自然不会诓我，成交。”
下了楼梯，楚凌风向单飞一拱手便向大厅外走去。单飞站在长桌旁，一直盯着楚凌风的背影目送他离开，却没有回到座位上坐下，而是转身来到闭目打坐的灰衣老者身边，弯着腰在老者耳边低语。
片刻之后，灰衣老者才睁开双眼，目中精光一闪，看了一眼刚到门口的楚凌风，开口道：“由他去吧。”
单飞依旧弯着腰，点了点头，又道：“我们动用了在福照楼的暗子，把消息泄露出去，只是如今都过了半个月有余，却仍不见他们有何动作。”说到最后他眉头微皱，脸上也不由得表现出几分疑惑之色。
老者却看了一眼大厅中来来往往的客人，冷笑道：“我们意在打压福照楼的生意，只需要把消息泄露出去，让人知道他们有口风不严的事情就行了。”说完之后他便闭起双目，又恢复了闭目养神的模样。单飞见此，躬身行了一礼便退回到自己坐位之上。